close

等我。

漁兒踏浪出海,留下方及笄的她,還有一只用紅線串著的鐵環。

我必娶妳為妻。昂揚的臉龐殘留著海風的鹹味,她赤裸地緊合著他的體膚,仔細嗅著他身上溫暖的氣息,在漁兒出海的前一晚。

我等你。她堅定地看進他的眼,剪下一段青絲,收進繡袋,貼著他的心給他掛上。

兩年過去,漁兒未返。家裏催婚催得緊,她捏著胸前掛著的鐵環,不嫁。

再兩年過去,漁兒全無音訊。她年已十九,二娘當她爹的面諷笑著,說她不嫁不嫁的遲早要醙了。她幽幽地,操起一把剪子抵在纖纖頸上。她娘急得哭出聲來,拉著她爹的袖子不放。她爹軟了心腸,只不住地嘆氣。

又過兩年。她鎮日站在海邊,不言不語,任海風鏽蝕胸前的鐵環。

待得二十三歲,她爹受不了鄰里閒話,硬逼著她嫁給當地一個有名望的富家子弟。她不從,以死相脅,說出她已非完璧之身,氣壞了她爹的身子骨,不過三個月便累著氣歸西。

她拈著香跪在她爹靈前,卻被娘一腳踢開。她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她的不孝,聯合二娘一起打罵。她流下兩行清淚,知道自己要負了漁兒。

出嫁那天,她身穿大紅嫁衣,頭戴鳳冠,臉上卻毫無喜色。

丈夫待她極好,新婚之夜見她垂淚,便默默地攤了衣裳,睡在地上。成親幾個月來,夜夜如此,也不多問。

她每天找了空閒,將對漁兒的綿綿情意盡訴於紙上,小心放進衣箱中,不敢讓丈夫知道。另外又暗中託了貼心的小婢,教她留意漁兒有否回航。

一日夜裏,丈夫不知怎地翻出了衣箱內的情事,面色蒼白地坐在床沿,一語不發。她站在丈夫跟前,沒有表情。

然後,然後,丈夫疲累地起身走出門外,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紅盒。他笑得淒苦:妳的心不在我身上,我不強留妳;這盒金條妳拿了去,和他走得遠遠的,再不要回來了。

她的淚至此時方抑不住地傾瀉。為什麼?為什麼啊?

丈夫端詳著她秀美的臉,紅了眼眶。

她不能走。她不愛這個男人,但是她不能走。

她的心,流著淚,卻明明白白的。

繫著鐵環的紅線,斷了。


漁兒歸鄉。

他踩在浪上,遠遠地看見他心上的姑娘。

以及姑娘親暱依偎著的男子。

漁兒看見她幸福的笑顏向著身旁的人,知道自己讓她等了太久。

於是,一切都錯過了。

他取出胸前繡袋內的髮,和著淚水,盡灑入滔滔白浪中。

海風吹來鹹鹹的、屬於魚的氣味。

他,又要出海了。


--

國三那年為了升學考試,荒廢了在鮮文學開的專欄;不僅錯失了與崇拜已久的草莓圖騰等寫手共同出本的機會,也失去了這塊創作園地--以及園中那些少時曾用心澆灌過的花紅草綠。

一個多月後接獲通知,知道自己上了花女;再上鮮網,才發現專欄已遭刪除。

那時候還沒有備份的習慣,所有故事就這樣徹徹底底地付水東流。

今天上鮮網移八寶州,無意中想起當年除了鮮文學,似乎還在其他文學網站發表過極短篇,於是興起了搜尋的念頭。

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幾篇倖存的小故事。

不成熟,可都是久未謀面的故友。

老子很感動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frozenfortres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